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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背景好看吧~~左边是1,嘿嘿

【裤袜玎】如果库尔图瓦能知道

一发完


  凯雯并不是个宿命论者,但她觉得有可能,或者说是有极大概率上的,上帝就是个混蛋。

  她在来CDC之前还在医院工作的时候,见过一对情侣,爱那是真叫一个爱,女方患有肾脏方面的疾病,男方和她配上了型,于是商量来医院做手术,两人熬过了艰难的透析,熬过了层层体检筛查,熬过了九死一生的手术,眼看着马上就能回家快快乐乐地生活了,结果出院前女方死于术后感染。凯雯接到的任务是要宽慰男方,劝对方想开些,心里一阵无语,心想这要怎么想开?谁他妈能想得开?

  但你要无情无义心如死灰,你又会发现这红绳结的比什么都牢靠。

  她跟库尔图瓦十年前就想离婚,每次一提离婚时不是SARS就是埃博拉,不是中东呼吸症就是新型冠状,CDC一出外勤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四个月,回来又要去赶报告,拖着拖着,她实在忍不住,干脆直接跟领导摊牌,我要离婚,别把库尔图瓦指给我做组员了!瓜迪奥拉平静地回复可以,但要先写辞职报告。什么时候我婚姻登记旁边的状态还成了我工作条件了。凯雯冷笑。不光这个能成为,连你一夜情的对象FBI都会录入档案,如果你尝试的话。瓜迪奥拉回复,我们必须排除每个潜在的隐患。所以库尔图瓦第一次出轨时你们就知道了。凯雯质问。这不是重点。这就是重点,凯雯说,你们明知道我走向的是什么,但是什么都没做。瓜迪奥拉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对美国没有威胁。

  凯雯挂断了电话。

  现在她即将在三十五岁生日之际,这段婚姻也到了第十五个年头,这段婚姻存续的时间竟然已经超过它本应存在的寿命一倍还多。

  这哪里是红绳,这是直径十毫米纳米碳纤维索。

  在数次抗争无果后,凯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条件只有一个,她不要孩子。

  痛苦不是寓言,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没必要拿出来流传。

  她没想过拿这个折磨库尔图瓦,不过当它确实起效时,她还挺乐见其成的。

  和她一样,库尔图瓦也试过拒绝、或者说,对抗她这项条件,但凯雯的态度很坚决,除了这个选项外就是离婚,带辞职信的那种离婚。凯雯猜这个选项的威慑优先级还挺高的,所以库尔图瓦黑着脸从总部回来的时候,凯雯猜他也经历了和自己当初离婚时一样的对话。

  日子快得像长了八条脚的鹿,也快得像一阵风吹过树林,你才刚听见沙沙的响动,还没来得及对它作出任何反应,它就过去了。

  库尔图瓦是在四十岁那年生日前检查出阿兹海默症的,前一秒库尔图瓦还能在礼堂大谈特谈他最新在干细胞领域方面的学术论文,但下一秒,他忽然忘记自己要谈论的客体是什么。

  他僵在典礼台上,呆滞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借由闭路电视在成千上万台电视广而播之。

  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凯雯打电话给瓜迪奥拉。所以我现在可以离婚了吗?

  凯雯,我知道你对这段婚姻感到厌倦,但是请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可以吗?库尔图瓦正在进行一项保密度很高的实验,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实验的全部数据都在他那里,这里面有我们国家数十年在这个项目里无数人投入的心血,我答应你只要这些数据能平安移交,我第一时间签署你们俩离婚的同意书。

  你不能直接强迫他交吗?

  不然为什么我会接你这个电话呢?去医院吧,那里正需要你。

  凯雯赶到的时候,库尔图瓦正因为得知病情而歇斯底里。对于靠脑子吃饭的科研人员来说,库尔图瓦应对这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慌,他无法想象自己将在不久的未来智力倒退到和五岁小孩差不多的水平,他把手提电脑砸了,用那份数据的密码朝保安勒索一把枪。

  他要在丧失尊严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凯雯推开门时,医务人员正在劝说他。这太傻了,凯雯看到这一幕心想,他知道所有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时候知识几乎是一种诅咒了。

  当保安将手伸向口袋里的电击器,准备强行制服时,凯雯出声了。

  停下,蒂博。她说。

  我不要停下,库尔图瓦回答,不要上前,凯雯,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那些数据被我全部锁定住了,只有得到密钥数字才能解开,别尝试强制解锁,输错三次就会自动销毁。

  凯雯回答,我没想劝你,我只是想让你停下,蒂博。

  我们知道都会发生什么,库尔图瓦继续说,我会变成一个记不住任何事的废物。

  这也不比你现在更坏,蒂博。凯雯说,我曾经宁愿你是一个这样的废物。

  不,不只是这样,我的智慧,我的天赋,我所有辛苦学来的知识,全部都要被收回去。库尔图瓦说,这太残忍了,凯雯。我会失去一切,所有宝贵的记忆······包括你。

  我再说一次,放下来,如果你不想被电击的话,蒂博。凯雯叹了一口气,还有你不会失去我,我会陪着你。

  库尔图瓦红了眼眶,扑过来抱住了她。

  凯雯闭上了眼睛。

  

  

  阿兹海默症到现在在医学界依然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课题,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而且即使少数的几种治疗手段,也只能减缓病程的发生。

  治疗是令人崩溃的,比起失去记忆和知识来说,更困难的恐怕要属如何安抚病人的心理情绪。

  库尔图瓦喜怒无常,一时会为凯雯不离不弃而感到高兴,一时又会为自己衰退的记忆而暴躁。

  这本书是我大三的时候看的,当时我只花了二十分钟就看完了整本书,库尔图瓦说,可我现在在这看了半个小时,连这一页都没能翻过去。

  那说明今天不适合看书,凯雯不动声色地把那本医学书籍放入书架。这些书又得换一批了,换成更短的句子,更简单的知识,图片越占越多,文字越来越少,但总是隔不了多长时间,库尔图瓦又会再度看不懂。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下面走走吧。库尔图瓦看着窗外忽然提议。

  凯雯捏了捏鼻梁,同意了。

  在铺满法国梧桐叶的林荫道上行走的时候,凯雯和往常一样保持着沉默。

  不是没有试着套出密钥,但是每次当她提及,库尔图瓦总要找个话题扯开,他迟迟不肯交出密钥的行为让总部有些忧率,不断暗示凯雯这段时间无论库尔图瓦提出什么要求,都尽量顺着他来。

  因为治疗的原因,库尔图瓦有些精神不振,走多点路就容易疲惫,于是凯雯也没带他走得太远,他们就坐在楼下的草坪上,欣赏着小喷泉。

  这时候一个皮球踢了过来,撞在凯雯的脚边停住了,她回过头,看到有个金发碧眼的小孩在山坡上让她踢回去,凯雯穿着凉鞋不太好踢,正低头思考是走过去还是干脆一抛了事,这时身旁的阿兹海默症患者却率先一步捡起来,开了一个大脚踢过去。

  库尔图瓦有些兴致地问,我踢得还不错吧。

  凯雯抬头,球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掉到了山坡的另一边,那孩子赶紧往另一个方向奔去。有点偏。

  嗯,还不错。她说。

  那是,库尔图瓦靠在座椅上,似乎刚刚那脚让他回忆起了一些曾经的往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以前在亨克中学时当业余守门员的日子。

  如果当初我成了一个守门员,说不定现在也在五大联赛中踢职业呢。库尔图瓦兴致勃勃地问,你觉得我会去皇马还是巴萨?

  都行。凯雯敷衍着,都能去。

  我觉得还是去巴萨吧,皇马有卡西太厉害了,肯定看不上我,我去巴萨,能跟卡西当当对手,也是很不错的。库尔图瓦笑着说。

  嗯嗯,是不错。凯雯继续敷衍。

  那你呢。库尔图瓦忽然回过头。要是我成了一个足球运动员,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凯雯没有说话,她不喜欢撒谎,于是看着远处的湖面,打算当没听见,略过这个问题。

  库尔图瓦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到凯雯承受不住,不得不吐出一个姑且算是回答的回答。

  我不知道,谁说得准呢。

  这倒也是。库尔图瓦过了一会儿说道。

  凯雯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瓜迪奥拉,他又在叮嘱她密钥的事了。

  怎么了?库尔图瓦看向她。

  没什么。凯雯摁灭了屏幕,犹豫了一下后问,你要怎样才肯交出密钥?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库尔图瓦说。

  凯雯不知道怎么回,只能简单地嗯了一声。

  你的生日。库尔图瓦说。

  凯雯愣了一下。

  ······是密钥的前八个字符。库尔图瓦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那后面的呢?

  凯雯,我们去一次亨克吧。库尔图瓦看着她的眼睛说,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陪我去一次亨克,我在那里告诉你。

  

  

  坐在去往亨克的火车上,凯雯仍然有种不真实感,上一次在亨克还是上学的时候,一转眼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对那里的印象已经变成了“亨克”这两个字,忽然这两个字在以一个镇的形式向她驶来,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复杂的真实感。

  也许她变换坐姿的频率太高,库尔图瓦在座位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

  她看向丈夫,忽然发现即使是热衷于保养自己如库尔图瓦,也依旧老了很多,他的头发里已经有了不少百发,鬓角那附近尤其多,甚至连胡茬都有些白霜。

  凯雯想说我没担心,我只是再跟瓜迪奥拉确认一下得到了密钥后就能离婚的承诺。

  不过在得到那串剩下的字符前,她会保持沉默。

  你们看起来感情真好。

  坐在对面的老奶奶忽然感慨道。

  是啊,库尔图瓦抬起交握着的手,带点炫耀一般的语气说,我和我妻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好是自然的事。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你。凯雯腹诽。

  是吗?老奶奶笑道,你们这么恩爱,一定生了很多孩子吧。

  库尔图瓦顿了一下。

  没有。凯雯平静地回答道,一个都没生。

  啊。老奶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凯雯垂下眼,抽回手,接下来的路程中再也没有人说过一句话。

  

  

  他们到亨克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孩子们已经放了学,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天已经全黑了,在说明来意并且拿出证件后,学校的保安放他们进去。

  走着走着,库尔图瓦忽然蹲下来。

  怎么了?

  库尔图瓦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你有毛病吧?你都多少岁了。

  上来,你我还是没问题的。

  凯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库尔图瓦起来的时候有点踉跄,凯雯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叫道,小心。

  不过好在库尔图瓦很快就恢复了平衡,他把凯雯背高些,甚至还颠了颠,一边笑着问,这么担心我啊。

  ······担心你把我给摔了。

  气温有些低,呼出的热气都是白色的,凯雯把手指缩进袖子里,搭在库尔图瓦的肩膀上。

  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吗?库尔图瓦忽然问。

  凯雯一边套手套,一边用鼻子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丈夫回家提出离婚,在挽留无果后,妻子提出了个条件,让丈夫背自己一个月上下楼,如果对方还坚持离婚,她就签字。

  凯雯没有说话。

  库尔图瓦背着她慢慢地走在雪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像夏天的树枝一样交缠着,行过校园的步道,库尔图瓦缓缓说道,然后一个月后,妻子说,我们来离婚吧,但是丈夫却不愿意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凯雯依旧没有说话。

  库尔图瓦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已经重新爱上了妻子。

  月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库尔图瓦放下凯雯,他们此时已经站在校园的人工岛上。

  凯雯。他说,你愿意在我人生的最后阶段,再爱我一次吗?

  

  

  凯雯整理了一下手套,然后把手指塞进了口袋里,她环顾四周,但是迟迟没有等到库尔图瓦再说别的,只能认命地揉了揉鼻子,斟酌着语言后然后说,蒂博,这里挺冷的,我们找个咖啡厅再聊吧。

  库尔图瓦摇了摇头,不仅如此,他还半跪下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凯雯的后脑勺响起,下一秒,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被库尔图瓦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喜欢吗?库尔图瓦微笑着问。

  凯雯沉默了。

  还记得这里吗?库尔图瓦感慨地拉着她一只手,给她套上戒指后说,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时间过的真快呀。

  凯雯看了看四周,她只觉得陌生,那些记忆如同隔着无数层油纸,现在她早已记不得当时是怎么发生的了,这叫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得了阿兹海默。

  如果再下点雪就更好了。库尔图瓦说道,那样会更浪漫,你说呢?凯雯?

  凯雯沉默良久,然后问,所以密钥的后几位是什么。

  库尔图瓦的脸色让她的心提了起来,但过了几秒,他报出了几个数字和字符。

  凯雯倒吸一口,连忙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

  喂,瓜迪奥拉,他说了,他说了,密钥剩下的部分是——

  库尔图瓦站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将那串密钥的后半部分念给瓜迪奥拉。

  他轻轻阖上眼,在日渐消失的记忆中,他反复咀嚼着曾经的一幕,他坐在草坪上,心不在焉地瞥着经过的漂亮姑娘的好身材,而身旁是专心致志的凯雯,她在抓着他的手,比着尺寸笨手笨脚地编织着并不擅长的手套。她当时是什么神情来着?好想知道啊。

  

  确定了瓜迪奥拉那边已经成功地用密钥打开了数据包,凯雯轻轻松下一口气,忽然,她浑身一僵,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对不起。库尔图瓦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头靠在她的颈窝,多年的夫妻了,可凯雯现在却觉得有些不习惯。

  凯雯往前一步,轻松挣脱开这个拥抱,转过身,神情平静,平静到有些冷漠。都过去了。她说。

  我们还能再开始吗?库尔图瓦问。

  凯雯看着他,在库尔图瓦期待的目光中,她礼貌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库尔图瓦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黯了下来。

  真的不行吗?

  真的不行,不好意思。

  库尔图瓦不说话了。

  凯雯将刚刚套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在库尔图瓦的手里,你放心,出于人道角度的考虑,我会给你请一个很好的护理人员照顾你,我也会定期看望,确保你的生活质量,即使出于你对国家的贡献,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过上没有尊严的生活。但是其他方面,对不起,也许这么说可能会打击到你,但这段关系给我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折磨,我已经向上面申请解除婚姻关系,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当然,我希望你能同意。现在的房子和一应物品都留给你,回去后我会搬走。抱歉。

  多少遍。库尔图瓦忽然问。

  什么?凯雯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库尔图瓦笑了笑,这些话你在心里想了多久。

  噢。凯雯想了想,也没有多久,也就是十几年了吧。

  库尔图瓦又笑了,大晚上的,这笑声歇斯底里地,听起来有些渗人,凯雯很想劝他别笑了,但还是忍住了。

  算了,都要离婚了,就让他最后发泄下吧。

  现在虽然是晚上,月光却很明亮,加上校园四周的路灯,视线还算干净,凯雯环顾四周,亨克好像和记忆中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时间就是这样的东西,让澎湃偃旗息鼓,让激情止步不前,但同时又能把所有的尖锐打磨光滑,让伤人的回忆变得不那么伤人。

  凯雯等他蹲在地上笑不动后,才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平静地说,走吧,你现在身体不好,雪地里感冒了不好,走吧,明天还有治疗要做。

  

  

  比库尔图瓦的手先过来的是电话,凯雯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瓜迪奥拉。

  她皱了皱眉,接了起来。

  喂?

  随着通话的时间过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库尔图瓦带着浓烈到几乎要心痛的爱意和报复感注视着她的脸。

  瓜迪奥拉说。凯雯看向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刚打开是正常的,但是十分钟后,数据包里的数据忽然全部清空,并且冒出来一堆病毒,现在整个CDC的系统都被攻击瘫痪了。

  原来的数据呢?库尔图瓦!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库尔图瓦问。

  不要相信任何人和机器,因为他们都有可能背叛你。唯一不会背叛你的就是你自己。库尔图瓦笑着用食指和中指点了点太阳穴。数据全在这里。

  凯雯的目光一下变得冰冷起来。也就是说——

  是的,库尔图瓦说,也就是说,那些数据早就在这些天全部都消失干净了。

  库尔图瓦,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凯雯轻轻摇了摇头。

  别生气,我也是给过你机会的,知道吗?我刚刚给你的后半段密码是假的,真正的密码在戒指的内环,只要你刚刚接受戒指,密钥就能跳转进正确的数据库里,你就能得到的全部实验数据。

  但是你没有。

  凯雯,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傻子,在这之前我只想你好好骗我,但是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你太让我失望了。

  现在我要的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话音完毕库尔图瓦忽然上前,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钳住了她的脖子,凯雯下意识去抓,然而换来的却是越来越强的窒息感。

  别冲动!她一边咳嗽一边用最尽全力挣扎着喊,蒂博,我们没必要这样!

  不,库尔图瓦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有必要。他说。

  凯雯感觉自己似乎被扑倒了,她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是背后一阵疼痛。她感觉自己侧脸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靠近,她睁开眼睛,望了一眼。

  是水。

  确切来说,是寒冬里刺骨的湖水。

  我想过了。库尔图瓦慢慢地说,我这个病是治不好的,等我失去了全部记忆,你最后肯定还是会离开我,我实在忍受不了你和别人组建家庭,干脆咱们一起走,死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算是有始有终。

  狗屁的有始有终!凯雯想,我他妈的又没生病,你死你的,干什么拉我作垫背的,我觉得活着挺好的!

  她逮住空隙,赶紧狠狠咬了库尔图瓦一口,大喊道救命啊,下一秒就被按着脖子没进水里。

  几秒钟后她被拉了上来。

  别害怕。库尔图瓦吻了吻她的耳朵,很快就好,等你过去后我就来陪你。

  不需要这种陪伴!我死了第一个就找你——@#$%%^

  凯雯连喝了几口湖水,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交代在这时,一阵像酒瓶拔塞一样的响声传来,按在她脖子的力量忽然一松,过了会儿,一股新的力量掰着她的肩膀把她拽了上来。

  凯雯一边咳嗽着,一边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我是死了吗?原来死神是这个构造啊······怎么长得有点像鲁本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面前的“死神”说道,我就是鲁本本人呢?

  不可能,鲁本怎么会在这,他不应该和瓜迪奥拉他们都在总部来着······

  这时,路过的伯纳多·席尔瓦见他看了过来,忙中仍然不忘挥挥手,嗨,你们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迷茫的目光,鲁本不慌不忙地说道,瓜迪奥拉猜到库尔图瓦不老实,留了一手,数据库多备份了一个,叫我们暗中跟着你,防止库尔图瓦搞小动作。

  那病毒、还有CDC的系统呢——

  放心,格拉利什那个傻瓜,看到屏幕一绿,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总闸断了。

  

  断电,只要电脑一天离不开电源,断电永远都是最好的杀毒方式。

  

  F!凯雯忍不住骂道,那个老狐狸!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呗!我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万一当时库尔图瓦不是要淹死她而是拿个枪什么的······

  一阵寒意爬上了她的后背。

   没有没有,鲁本连忙安慰道,瓜迪奥拉也没料到库尔图瓦会这么狠,我们刚刚看到的时候也都惊呆了······

  正说着,那边哈兰德跟埃德森两个人终于控制住了库尔图瓦,凯雯回过神来,连忙大喊道——

  快!快把他手上的戒指拿出来!真正的密码在后面。

  

  听到她的声音,库尔图瓦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全是血丝,瞳孔中满是疯狂。

  放开我!放开我!

  他被摁在地上的时候还在嘶吼着。

  

  库尔图瓦浑身颤抖,目光像是失去方向般,在眼眶中癫狂地游荡着。

  不甘心。。。好不甘心。。。

  这辈子,还没有好好地和她——

  给我一次机会!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

  

  放开你个鬼!哈兰德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一脚。

  库尔图瓦头恰好磕在岩石上,鲜血像趵开一样涌出,很快晕了过去。

  

  

  

  根据戒指后的那串正确字符,数据库最终成功破解出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

  瓜迪奥拉将一个牛皮袋递了过来。

  凯雯拆开封口,看了一眼。

  只要签个字,你们的婚姻关系随时都能结束。

  谢谢。凯雯平静地把牛皮袋收了起来。

  瓜迪奥拉挑了挑眉,不签字吗?

  等会儿,凯雯回答,等以后我想签的时候自然会签。

  

  从瓜迪奥拉那里出来,凯雯开车去了蓝月之家,这里是特殊病人专门的疗养机构,她在路上的时候下起雨来,于是所有的露天活动都被取消了,她顺着门廊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走,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男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跟护理人员打了个招呼,护理人员走出门去。

  她靠近后才发现,窗外有片人工湖,一个小岛漂浮在上面。

  她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但还是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库尔图瓦回过了头。

  凯雯。他笑了起来,从椅子上下来,朝她跑了过去。

  凯雯放松身体,任凭自己身体被一双长长的手臂裹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她闭上眼,好半晌才睁开眼睛。

  凯雯,你怎么了?库尔图瓦困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凯雯平静地说,刚刚一不留神,想起我丈夫了。

  

  对哦,凯雯你有丈夫的?他现在在哪儿?库尔图瓦睁大眼睛看着她。

  凯雯不慌不忙把手里的蛋糕放在桌上,然后说,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他是死了吗?

  呃······为什么这么讲?

  一般死了好听点的说法不就是“去了遥远的地方”吗?

  你还真是聪明啊,不过这次稍微有点偏了,他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那他还会醒来吗?

  ······恐怕很难。

  

  库尔图瓦看着有些出神的凯雯,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闷闷地难受,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蓝月之家,但是他记得自己一见到凯雯就很喜欢。从他有记忆开始,凯雯就是蓝月之家的老师,专门带他做一些基本的训练,比如看图,识字,在她的鼓励下,他已经能牢牢记住一百个单词,凯雯夸奖他,说他是这一疗程里做的最棒的,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整个蓝月之家最博学的人。

  他还记得他对凯雯的话,我不要成为最博学的人。

  嗯,好的。凯雯耐心地问他,那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成为凯雯最喜欢的人!

  他看到凯雯愣住了,然后过了很久后轻轻说道,可是你已经是了啊。

  

  努力忽略心上的那股酸涩,库尔图瓦继续问道,那你的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难说。凯雯目光似乎飘远了,他大多数时候坏得让人牙痒痒,但是有很少部分的时候,又挺好的,很复杂。

  你爱他吗?

  我不爱他。凯雯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那你恨他吗?

  凯雯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也并不。

  库尔图瓦有点迷惑起来,这种复杂的情感让他有点脑子转不开。

  那你······

  凯雯看着他,半晌,轻声说道——

  我只是有点想念他。


  如果库尔图瓦能知道,那么他现在就会知道。

  凯雯·德布劳内,有点想他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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